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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有人评论你的行为是“公牛闯进瓷器店,有人为公牛的勇猛而喝采,却忽视了瓷器的损失,因为最终瓷器是由社会来买单的”,你怎么看这种说法?
郎咸平:啊?哈哈哈!你从哪里听到的?(一边听一边笑)好,好,好,这些人讲话真的好可恶!我只是不想让瓷器再糟蹋在他们手上而已,我其实是把瓷器完整地交给了国家。不过瓷器在他们心目中确实是被损毁了,因为他们再也拿不到了。实际上土地、资产是不会碎的,他们把属于私人的所有权比作瓷器,瓷器被打碎了就拿不走,而把真正的资产最后交还给全体人民,这才是我这次出击的目标。
人物周刊 :综合对你的批评意见,有观点驳斥你说“民进国退,是私人企业家和政府官员,或者国有企业领导勾结一起侵吞国家财产,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而有人认为“民进国退”在当代中国是合理的,且不是中国面临的最大威胁,最大威胁在于政府侵害私人产权,侵吞私有财产。
郎咸平:这就是张维迎他们的观点。他这样讲话就是导果为因,逻辑简直有问题。你想想看,我又不是共产党的发言人,根本没有必要为它讲话,现在红帽子企业存在,侵害私人产权这个问题确实也有,但请你不要转换我的话题——因为我今天要谈的是:属于国家、属于老百姓的国有资产现在正在最后一次地被瓜分掉!——我谈的是这个问题。他们现在使用的是两种方式,第一,法律缺位下的合法;第二,制定价格的特权。
财产是属于谁的?是属于老百姓的。做决策的是谁?是买方和卖方,买卖应该是他们两个互相做决定。我举个例子,比如你妈妈有栋房子价值100万,结果我来说:“好了,房子卖给我了,给你5万。”结果国有资产原本价值100万的,通过我们两个5万就卖掉了,但房子原本是属于你妈妈的哎!正是因为我们两个的这种交易,既不公开,也不透明,同时还没有竞价所致。
作为民营企业家而言,他同时也是商人,当然愿意花最少的钱,价值100万的房子5万就买回来,再给你5万的贿赂,刚好嘛。民企的这种做法,是当然可以理解的,这是商人逐利的必然结果;但如果没有制度约束的话,结果肯定是十几万亿的资产,最后就被一两万亿给卖掉了。你知不知道这个结果会相当危险呢?
把资产用最贱价的方法转给私人资本家,而且是在全国老百姓眼睁睁看着的过程中,明目张胆地,利用法律缺位的合法性,自己制定价格,在贱价的情况下把国有资产转价给私人资本家,绝对不是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大家不知道,网民的反应也不会如此激烈了。
这个问题严重之处在于:如果说“国退民进”真的彻底成功的话,老百姓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他们眼皮底下转移属于他们的国有资产,会引起严重的社会不安,甚至社会动乱。所以今天必须得唤起全民意识,阻止最后一场在这“国退民进”盛宴上狂欢的资本家。
你知道吗?现在国内严重的两级分化,处于中层的国资局、国营企业、民营企业,还包括许多经济学家,都是拼死来反对我,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而下层的包括股民、网民,大家都支持我,这是很危险的社会分化啊!我们怎么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到底是谁打破了瓷器店?谁是公牛?到最后会发现是他们而不是我,你打破的是全国老百姓对于国家民族的信心,你所揭开来的是一场动荡的开始。
你有没有看到网民骂某些经济学家的那种口气,你不觉得那很恐怖吗?这些经济学家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觉悟,真是国家民族的悲哀。
学者、学界与企业共谋的结果
人物周刊:就你刚才所提到的法律缺位下的合法,似乎已经成为建立健全法规范畴的另外一个问题。
郎咸平: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的国情和英国美国不一样。英美在判案的时候,会以社会公共意见为判断标准,就是说你的行为不能违反社会公序良俗。比如说你杀了人,陪审团如果认为你杀得对杀得好,那人太可恶,那你就没罪。但中国是不一样的,你杀任何人都是不对的,你都要偿命。因此我们这边不是以公序良俗来作为判案的标准,而是以绝对的法条。法条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逾越规定的,即是合法的。
他们最喜欢讲中国特色,动不动就说我不了解中国国情,我是最了解中国国情的!现在的问题是只要完成一个“有中国特色”的行动,所有的公司法里都没有记载,因此全部都是合法的。我们法律没有规定做的,他都可以做;可如果真的是合法的话,老百姓不会这么气愤的──你合的是什么法?合的是法律缺位下的法;你损害的是什么?是社会公序良俗!要在英美法制下的话,你们都是有罪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在那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社会的公益自然会来判断你这个人。
张维迎说网上若有30%的人支持他都会很高兴,后来他发现大概只有5%吧。
人物周刊:你经常攻击有些经济学家拍脑袋,而他们还觉得你拍得更多些。
郎咸平:中国多的是这样不做研究,光拍脑袋的人,改革开放难道是靠拍脑袋拍出来的?为什么财经改革会这样改?为什么全体缺位?还不是拍脑袋拍出来的吗?张维迎讲“所有人缺位”,国家不是所有人吗?那为什么会缺位呢?还不是拍脑袋拍出来的。
新加坡23%的股权是国家控股的,瑞士14%的股权是国家控股的,难道就说瑞士那么蠢吗,14%的人缺位?真是笑死人了。国有控股就是股东,打着所有人缺位的旗号就是为了国企老总明目张胆地当所有人,这一切都是学者、学界与企业共谋的结果。这就是我的推论。
人物周刊:可有观点认为某些国企老总最终是由于盘活了国资而建立了财富,你这是搧动仇富心理。
郎咸平:(迟疑片刻)我反问你一句:“你干吗这么努力跑来采访我?写那么多用功的题目,让我觉得你的题目写得很好,接受你的采访。可是《南方人物周刊》又不是你的?你们单位会为此给你股份吗?”
人物周刊:这是职业道德。
郎咸平:对。那么那些国企老板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我给你这个摊子,你盘活它是应该的,结果盘活了就变成自己的!那些国企老板和你一样,做好是应该的,因为这是雇用人给他的信托责任,但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信托责任在哪里!盘活有什么好神气的?褚时健,你有什么资格贪污啊?企业凭你个人功劳吗?我呸!要不是国家不准民营企业做烟草,你以为你会活得那么风光吗?切。如果民营企业可以做烟草,红塔还能这么风光吗?另外,还有海尔,要不是国家对你政策偏袒,以及无底洞的贷款资源,你能做得好吗?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神气了。我告诉你,中国起码有十分之一的人口能当这批人。
我再问一句话,你们哪一个国企老板认为自己能比韦尔奇伟大的?你们举手。没有一个敢举手的。韦尔奇做了20年的保姆,每年拿1000万美金的薪水,从来就没有当过股东,他的股权是通过激励机制按市价买回来的,仅此而已。就连韦尔奇这么伟大,都当不了大股东哎,通用不是他的。他把通用从10块钱搞到84块钱/股(最高位),赚了那么多倍的钱,然后下台了。最后通用是谁的?还是中小股民的。因为当初这个机会是中小股民给你的,你做好是应该的。同样,国企老总,哪一个机会不是国家给你的?如果不在1985年给你张瑞敏青岛海尔冰箱总厂,你将会干什么知道吗?你将会在贸易公司退休。现在国家给了你机会,你做不好反而是应该的,做得好倒变成自己的了,你们这些家伙有没有一点良心哎!跟韦尔奇相比,你们不感觉惭愧吗?这点小功劳,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切。我告诉你,民营企业如果都像海尔一样享有这些资源,都能做得像海尔一样。家电嘛,有什么难做,又不是做集成电路、人造卫星,告诉你,我都会去做。(越说越激动)我们神话了他了。
哗众取宠与沽名钓誉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非要替中小股民说话呢?你这种情感有什么渊源吗?
郎咸平:那你说我该替谁说话呢?(叹气)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因为公司治理这门课程在全中国没有人学过,而我是惟一的公司治理专家,我是公司治理博士,我是全世界华人中惟一学公司治理的。公司治理的主要目标就是让公司利益极大化,这是开宗明义第一章的内容。通俗来讲就是提高股票价值,对谁有好处呢?对中小股民有好处。而且美国没有大股民,都是中小股民。一个CEO,他能不能干得下去,就看股价有没有提升;如果连续3个季度没有上升,你就坐不下去了。韦尔奇为什么会下台,就是他的股票从最高点下跌40%,干不下去了,必须得辞职。
人物周刊:你觉得你哗众取宠吗,沽名钓誉吗?
郎咸平:不是的。因为这一切分析的逻辑都是以公司、股民的利益为前提,你难道觉得这个事情不应该做的吗?你是个CEO不替公司、不替老板打算又要替谁打算呢?难道还要为自己打算不成?股东是国家你不替国家打算吗?股东是你和我你不替你我打算吗?还要替别人打算?前提就是错的啊。
抱歉,结果这样子做反而被认为是错的,我都不知道他们的逻辑思维是怎么样来的,简直是!
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目前,外界看来算是这么种情况吧。(突然地发问)你觉得你很蠢吗?你觉得一个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人跟你讲他的观点你会听吗?这些人完全小看媒体的水平了!我还告诉你,我出去给深圳移动演讲,以前是发5000张邀请函来100个人,结果这次发了七八百邀请函就来了600个,实在发不下去了,除非在体育馆讲。来听我演讲的都不是高中生、初中生、什么追星族,而是企业白领阶级、企业老板,这就是我的哗众取宠。中国没有一个学者可以做到这一点,你可以看到这些人听你演讲,闻之起舞。这样子叫哗众取宠吗?你可以说谢霆锋跟王菲搞个什么绯闻是哗众取宠,我呢?我制造观点,观点博得企业老总的热爱,博得白领阶级的热爱,叫做哗众取宠吗?你认为他们都比你张维迎蠢哪,切!(愤愤不平地)如果这样被认为是哗众取宠的话,那我认为哗众取宠是对的。
人物周刊:你不觉得那么多人听你演讲,这里面也有你最近很出风头的成分吗?相反一个默默无闻,只通过学术著作来发表观点的学者,他当然不会吸引你那么多的听众。
郎咸平:当然,因为我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你有没有听过我做演讲,我做演讲的时候观众情绪被我挑起来,从头到尾掌声不断,一个小时的演讲常常三四个小时还走不了,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天生的演讲家,我能吸引观众,这一点我不否认,我知道如何用最浅显的话语把自己的观点告诉给大众。
也就是说,歌星就得会唱歌,让高中生来迷他。我不是,我透过演讲、透过观点,来让白领阶级接近我,支持我。确实,歌星唱得不好,高中生不会风靡的,演讲没有技巧,讲到别人睡着,这也不行啊。哈哈。
困难,失败,坚持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一定要研究中国内地的上市公司呢?你还可以研究美国,或者亚洲,甚至是香港的课题啊。
郎咸平:我过去做的研究都是大样本调研,2000年就做过亚洲9个国家的调研,1980个样本;欧洲的呢,做过5200多家,美国1000多家,加拿大1000多家,我都做过非常多的研究。这做的都不是案例,而是在许多大样本中找寻一个经济规律。
但我在这里做的都不是这个,因为中国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这些企业各有高招,你只好一个案例一个案例地做,这是和美国不同的地方。美国的公司基本都是在追求股民利益最大化,他们的样本会有共同规律。但我们这里追求的不是股民利益最大化,也没有规律,没规律你就做不了大样本调研,所以你必须做深度案例剖析。
人物周刊:困难那么大,你还准备这样做下去吗?你的感情支持从何而来?
郎咸平:对呀。那你要我做什么呢?这是我这一生所奉献的。目前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我多年所学,就像一般学者一样拍拍脑袋也挺好的;二就是继续坚持我的所学,坚持所学的结果就是我做的东西会受到股民的欢迎,当然这也是前提。当然会受到利益者的打压,是另一个收获的结果。那么既然选择了后者,就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停喽。
你知道我这个人也许没有什么伟大的地方,只是个小学者(看了一眼记者,改口道),哦,大学者,一个坚持用数据说话的学者,所以我纵使失败也不是我个人的失败,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的失败,将代表我这种理念的失败,将来的中国就会受利益团体的摆布,中国的中小股民和老百姓将过着比以前还要差的日子,社会将会动荡。
人物周刊:是否言过其实?
郎咸平:一点都不。你看看网民的反应和领悟,很多网民讲话其实比张维迎还有道理哎!不知道他这博士怎么念的。连这些一般的、没有话语权的网民上网,他的逻辑分析都要好过张维迎。我们这些有话语权的人不应该检讨检讨自己吗?
(叹气、沉默)坦白讲,张维迎推展新自由主义学派,也算是其中一员大将,他这么跟我硬干到底,一定程度是为了保护自己多年的学说,他也必须要这么做。到最后,谁对谁错,必须得由社会公论做决定。
人物周刊:很多人攻击你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你不了解中国国情,你承不承认在研究中的确存在这方面薄弱的地方?
郎咸平:说我不懂中国国情的家伙都不会想一下,上千人花时间花钱来听我讲中共党史,我不懂中国国情?你们哪个人能够做到?张维迎都做不到。当然我不需要如此吹嘘自己来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我们这些学者,是既不读经济学,又不读历史学的。
人物周刊:你对你自己的知识就那么自信吗?你的历史知识和研究报告就从来没有漏洞?
郎咸平:一个伟大的经济学家,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有限的数据里面得出正确的答案。比如牛顿,他发现地心引力等等问题,都是在有限样本里面推论出来的,看到苹果掉在地上,这就是有限的样本得出的结论嘛。小样本可以这样解释,大样本就太复杂了。我今天的解释,正是这种浅显的解释,但来自于多年我在外国发了多少篇学术论文的积累。而他们从来没有积累过这个呦。我敢讲,在1990年,我的论文在全世界当年发表论文里排名是第一的,这种成就,不要说华人没有,连美国人都没有过。
他们说不过我就搞人身攻击,牵扯我不少的精力,可没有办法,做学者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悲哀啊。
每天我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人物周刊:是你引爆了民众仇恨国有资产流失的情绪吗?
郎咸平:难道民众仇恨这个错了吗?错了吗?毛泽东讲“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自己是社会主义经济学家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吗?你现在是逆潮流而行哎。只不过是透过我来做发泄的。你觉得引爆之前安静几年是对的吗?等你们把财产弄光了以后再来引爆好了,那时候还来得及,他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更证明他们的可恶吗?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非要独立挑战呢?你难道不想过得很悠闲、体面、安详,像一个正常的大学教授那样?你不觉得这些骂战是你自找的吗?
郎咸平: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人物周刊:因为你有英雄情结,你想做个英雄。
郎咸平:(考虑很久,点头)你说得对。但有英雄情结只是个表面现象,实际上我在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那就是林觉民所做的事。
人物周刊:舍身取义?
郎咸平:只不过我比他好多了,我不用上战场,我没有他那种勇气,我差太多了。我今天走到这一步,看起来是个领军人物、英雄人物,为什么不过点好日子呢?事实上,对我来讲最好的日子正是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这是让我感到最好的感觉。一个悲剧英雄的感觉。
人物周刊:这是否与你的性格有关?你觉得成为悲剧人物很有快感吗?
郎咸平:我这人很难相处。我喜欢看的电影是悲剧电影,我崇拜的英雄也是悲剧英雄,我做的事是悲剧英雄做的事,我唱的歌也是悲剧的歌,比如,《天意》,和《无言的结局》。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无所畏惧吗?我都有这种决心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人物周刊:你这种性格是如何培养起来的?
郎咸平:这个……我从小的生活就很不顺,小时候还做木工的,哈哈哈!所以我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能走到现在实在是天意,从高中到现在都活得很侥幸。
人物周刊:你执意做悲剧英雄,但你一个48岁的男人对于家庭的责任何在?
郎咸平:我从不跟人讲这个问题,显然这不是一个我考虑的因素,我根本就不考虑。你不觉得林觉民也不谈这个事情吗?如果他那么顾恋家庭,他就不会做那样的事。
人物周刊:你错了,他当然有顾恋,他为更多人所知是因为他给妻子留下了那封信。
郎咸平:但我不想完全像他一样。我觉得他是靠行动和牺牲来证明他根本就不需要家庭。又是家庭、又是感情,这都是一闹就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我不谈。
人物周刊:你有家庭,有太太,和两个儿子?(郎点头)觉得自己成功吗?
郎咸平:在学术领域,作为学者当然是成功的,在世界上来讲也是可以高枕无忧的了,但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在美国做个纯学者算了,发发论文,讲讲课,但我不愿意啊。这么多年的辛苦不是为这个,所以我太痛苦了,在美国简直待不下去了。30岁就看到60岁的生活,那怎么行啊,所以我回来了。现在每天我都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才是我最高兴的挑战。
人物周刊:就算是灾难也觉得刺激?
郎咸平:对啊,我这一生大起大落的,万事都由天啊,半点不饶人。
人物周刊:宿命论不像是科学家的态度。
郎咸平:是啊,回顾我这一生,像我这么差的人能走到今天,是多少的奇迹加在一起啊,而且我的过去是不可复制的。因此我感到自己的渺小。
只获得网友的支持是件很悲哀的事
人物周刊:是什么在支持你?
郎咸平:(激动起来,声音变大)坦白讲吧,我有钢铁般的意志,这么多年来百炼成钢。我小的时候看人家好学生在一边玩篮球,心理真是很羡慕:我为什么不是好学生?我为什么那么笨?我问自己。有个好学生问我借水彩,我觉得好有面子好光荣啊!那么多人他为什么不向别人借而向我借?借完了还握一下我的手……哎呀,那感觉到现在都没忘记。那是一个社会底层人看待高层人的感觉。因此我今天对于所有接近我的人,记者、朋友、看门的人、打扫的人,我都对他很客气;而对于权贵,我绝对是不假辞色,非常严厉的。就连那个张文魁,他在开会的时候如此地反对我,但在私下里还是会说:郎先生您的风度确实很好。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不是名记者,而是个企业家,我怎么会去接你?人家约我吃个饭都难如登天呢。
人物周刊:你认为经济学家应该具有什么优良品质?
郎咸平:(笑着说)只要能把自己的所学讲出来就谢天谢地了。在美国写论文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是高手,在那些已经被研究滥了的问题上写出论文,必须有一个好的切入角度,而这个角度就决定了你是一个好的经济学家,还是个一般的。角度找到之后,你得用一个好的逻辑分析,而且逻辑不能错,最后用数据证明你的观点,这三部曲,决定了你是否是一个好的经济学家,但这需要多年的积累。我从写博士论文到现在,经过19年的积累,才有能力说做出像海尔和柯林格尔这样的案例。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非常艰难。
这不是说我有什么特别的素质,而是积累的问题。我最看不起有些经济学家,就喜欢拍脑袋发言。
人物周刊:你们都喜欢攻击对方拍脑袋。
郎咸平:哈哈哈!我就是要说他拍脑袋!你不做研究的话就是拍脑袋!(持续地大笑)。我很高兴获得了许多和我一样平凡的网友们的支持。这也是让我支持到今天,具有钢铁般意志的原因之一。而且我还要说,我这钢铁般的意志是不会解体的,我会坚持下去。所以我今天对于媒体,对于所有人都表现出钢铁般的意志,如此的信心,不这样,怎么做领军人物?又有谁会相信你呢?
改革是需要的,因为国企效率不高,大方向当然是对的,这我没有否定。但你们不能改着改着把产权给改掉了,变成民营企业了,这是不可以的。政府可以退出市场,国企不能退出,国有股不能退出。应该怎样改革呢?在国有股的架构之下,聘请职业经理人,像韦尔奇这样的人,不一定非要是国家干部,可以是民营企业家,干得好了给你1000万美金,干得不好了就滚。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潜规则也是重要规则,制度其实是一种习惯?”
郎咸平:(彷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茫然)我听不懂,他们简直不是在说话,搞出一些连我都听不懂的字来说话,他们研究做得不怎么样,干脆用字来说话,来掩饰他们的错误!潜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噢,他们的意思就是在说:你不要吵了也别再说了,瓜分完了再说吧,接受这一切吧,再说大家就都明白了,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我们两个把你妈妈的房子卖了,这是既成事实了,法律也是合法的。他们说到底都是不愿意建立规则,要透明、公开、竞价,还要邀请世界五大会计师来审计,他们敢吗?100万的东西以后就要100万买了,那怎么行呢?还有多少油头可赚呢?因此肯定不能让我这个想法通过的。
人物周刊:谈谈你们上次在北京的会议,当时记得你很激动的。
郎咸平:(摇摇头)好失望。请了很多人都没有来,就不来,只有几个左派的人来了。很多的记者。于是我一开始就撇清关系啊,说请了很多人,但只来了这几个,我又不能也不来,因此很被动。
人物周刊:你不怕这样讲话连那几个来了的人都得罪了吗?
郎咸平:无所谓。我不想跟左派扯上关系,我只是个用数字说话的经济学家。连助手都没有去,她说她要放假(一阵放声的苦笑),连她都没有去。我在那里突然都不想坐了,更不想谈下去,名单上几十个人……
人物周刊:你不觉得只获得网友的支持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郎咸平:(沉默很久)是啊,他们其实代表的是虚拟的声音。我的意见我相信是正确的,但如果不能成为国家的主流意见,那真是国家民族的悲哀。
说着,郎咸平就拉开计算机键盘拉板,无意识地数起放在里面的钱币来。记者看到,3枚一摞的硬币码得整整齐齐,一共10摞左右,郎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动,好像弹钢琴。不远的手边,还摆着一盒绿色的“茶香脆梅”。
在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郎咸平突然问记者:“你相信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精心设计的结果呢?我为什么不甘于只做一个教授呢?那是因为我的所学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完成一个伟大的革命,我义无反顾地冲击,永不言败,没有任何妥协,其实失败的概率是很大的。目的就是想引起政府的震动,通过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将一切还之于老百姓。”
在杂乱的办公室,郎咸平试图阻止一场在“国退民进”盛宴上的狂欢,通过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将一切还之于百姓 摄影/张飙
从8月9日在复旦大学,郎咸平炮轰顾雏军开始,成千上万的嘴巴和脑袋一同与郎辩论
郎咸平不愿意谈家庭,他说这不是他考虑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