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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政策以节约为中心
郭克莎（中国社会科学院产业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今天的主题是电，第一个问题，两年的煤电营运，关键在电。从经济运行的角度判断，明年的状况可能不是太严重了。弄不好明年下半年电就开始出现过剩的情况了。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发展的问题，一个是运行的问题，这里就有一个衔接了。“十一五”的电也有一个过剩到短缺的过程。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这一次高投资、高增长很大程度上是有所谓的重工业化的趋势带动的。里面还有一个消费升级、城市化进程的方面，这两个方面都集中在重工业化趋势，电的材料消耗比较厉害。重工业化趋势有两种情
况，一个是重加工业扩张，一个是原材料工业扩张，按道理我们国家已经过了原材料工业为中心的重化工业过程。我认为这一次重工业化提出来并不是能源原材料这些基础重工业的扩张，主要是消费结构升级、城市化加快等等引起的重化工业为重心的发展趋势，以重加工业为重心是结构的升级。重加工业上去以后拉动基础工业，要投入钢材、电解铝等等，这些又拉动能源、电力。这样这个需求就来的非常大了。从钢材扩大、电解铝扩大，能源、原材料的扩大，波幅就会比较大。
第三个判断，宏观政策怎么办？明年的政策，针对电的情况就是三个观念：一个是以节约为中心，电是其中的一个。第二是结构，主要是产业结构调整。恐怕明年的趋势是不明显的，因为还有重加工业的推进，耗能、耗电的部门还是占的比重比较大。工业耗电占了67％以上，这取决于工业的结构。随着消费结构升级，电器化进入家庭以后，对电力的需求比例我估计会上升。工业相对稳定，消费会上升，基本上是这个趋势。明年的政策就是增长方式的转变，这应该说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这三大政策里针对电力、针对能源来的。我认为真正起作用的，在节约这一块，空间很大。但是作为经济发展来说，节约型的产业结构是我们需要的，但是节约型的消费方式在有些方面不一定要提倡的太多，现在用电多是消费水平提高的一个基本表现形式。
用社会和市场的办法解决电力
周天勇（中央党校教授）：
我的题目是用社会、市场的办法来解决电力问题。一个关于电力需求的判断问题，一个是速度怎么看。我们每次都说速度太高了、太高了，但是改革开放以来20多年平均每年都9．3％、9．4％的速度，速度是电力的一个基础。另外是发展阶段。发展阶段如果是城市化的阶段、是耐用消费品提高的阶段、是生活水平提高的阶段，我想是需要电的，所以电力不要说发展的太快了，我觉得发展超前点儿没有关系。不要把这个东西看得太害怕了。
第二得用市场的办法来解决。外国为什么很少出现过热我想有这么几个关系，一个是银行贷款要看企业的资本金的构成、资产的构成，全是贷款的话肯定不会给你贷了。第二是利息，需求的成本大了，资金就上来了，需求小了，资金就便宜了。另一个是土地，任何一个国家没有像我们这样供给土地的，可以白给电厂，这样就等于对投资规模没有约束了。还有是欠人家的工资，另外国有产权的问题，刚才说了要控制过热，利息提了有些人没反应。政府贷款这一块没有反应，国有企业没有反应，私营企业骗贷的也没有反应。我觉得应当加大这方面的市场力度。
另外，我觉得明年、后年电力恐怕不会太缺，大的问题就是铁路和电网。
电厂的资金容易进去，网的资金不容易进去，特别是铁路网。黑色运输、白色运输、客运、货运、煤运，过几年就卡在这里了。矛盾肯定会日益增长的。因为铁路方面社会资金进不去。铁路为什么短缺呢？第一是和咱们的需求阶段有关系。我们正好处在铁路运输往上走的阶段，不像美国远的地方都坐飞机了。第二是10年或者是20年之后铁路是我们国家的朝阳产业。第三是铁路体制太糟糕了。主辅没分离、客货没分离、网运没分离。现在关键是怎样用社会资金的办法来解决网络问题。电厂好解决，运输公司的话也很容易解决，但是网进
不去。资金进不去，又扩大不了铁路网。明年后年国家必须想办法，铁路、电网怎么进去？发债、贷款、股份公司、上市等等。电厂的布局也得用市场的办法来解决，山西应当增长5％的电厂，山东应当增长5％的电厂，上海发展快应该增长10％的电厂，山西增长快点儿的话，煤电处于市场调节的格局下，现在我们是计划经济，按市场的话，肯定会到山西投资电厂，这样运费都解决了。现在我们的体制不是市场调节，东部建了一大堆电厂，山西的煤还运不出来，铁路还紧张，这就是计划经济的成本，应当用市场经济来解决。所以中央这次经济工作会议更多用市场的办法，现在某些部委提出用原来的办法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市场经济的办法就不会用了。比如说能源节约的问题，用市场的办法没有人节约了。
所以节水、节能就用价格机制、市场机制，其他都是瞎扯，没有用的。所以不拿市场经济的办法，老发文件就不好使了。结构转型、增长方式转变也好，就用价格机制和市场来解决问题。
供需平衡关键在规划
史丹（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我认为电力是我国今后的主要能源，从煤、油、电三个总的能源品种来说，而且它未来20年仍然是需求增长最快的能源。在我们改革开放20多年来，电力增长了4倍多，而油、煤只增长的两倍多。理由有几个，一个是重工业化，现在我们国家高耗电产业发展非常快，而且势头很迅猛。还有一个是城市化。它对能源需求的拉动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对电力，大量人口转移到城市首先消耗的电力。还有一个是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我们国家生活能源消费占总的电力能源消费是12％，80年的比重才百分之八点几。横向来看在发达国家，生活用的平均消费已经占到24％到25％了，它的增长空间还是比较大的。还有一点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能源之间的替代。我们国家今后20年这个趋势是非常明显的，第一个是石油价格肯定会保持比较高的价位。石油价格的上涨必然引发对其他能源需求的增长，直接就是电力。还有一个是环境的压力。现在我们国家煤炭用于发电，现在已经达到70％。一次能源，包括石油大量是通过转换成电力以后进入最终消费的，因此从这几项来判断，电力需求是最终需求，包括一次电力和二次电力，肯定会保持持续增长的态势。在2000年时我们计算了一个能源消费的指数，电力也是石油、煤炭的4倍多，这个
趋势是非常明显的，当时没有足够重视。电力消费和国民经济之间的关系，现在习惯用电力消费弹性系数来表示，但是电力消费弹性系数的计
算，我们现在都是估算的。电力在生产当中的需求是生产要素投入的，这里有一个结构变动，劳动和能源之间的替代是没有办法算的，为什么前几年电力消费弹性系数只在0．8还是平衡的，现在是1．1了还不平衡呢？原因就是我们的电力弹性系数是反映不出来的，一定要对电力需求的发展有深入的了解，而且比照发达国家工业化阶段的基本趋势，另外也要考虑到我们国家的基本特点。
第二是电力供需平衡的问题，关键在于电力规划。因为电力建设周期比较长，规划做好了才能平衡。电力规划要解决几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一次电力和二次电力的关系问题。安排好这个比例关系直接可以缓解煤炭运输的问题。比如说开发水电、核电可以缓解运输的问题，如果是二次电力，油、煤炭，就涉及到二次运输、二次转换的问题。还有电网和电源建设的平衡关系问题。电网和电源的平衡归根到底取决于电源分布在什么地方，电源是选在负荷中心还是选在一次性能源中心，在我们国家一定要综合地平衡、测算。还有，电力企业是能源转换的行业，必须得处理好电力行业和煤炭行业均衡发展的问题。现在更多是靠计划手段来均衡的，这样就勾起了电力行业和煤炭行业的矛盾。还有一点，电源的发展大基础、集中建设和分散电源的关系。大火电是电力发展的趋势，但是也要考虑我们国家地大、分布广的、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要保证边远的贫困地区能够用得起电。它的发展方式就是分散式电源。另外分散式电源是解决我国农村用电的问题。社会的均衡发展问题，环境的问题，也是在电力方面需要考虑的。还有一点，怎样保证电力规划的科学性，从“十五”期间，电力规划非常不严肃，当时有一个词，电力规划是
滚动式的，当时在1999年、2000年我们国家有关部门发了一个文件，三年不建新的火箭项目、不建新的煤矿，全部都卡死了。原因是我们国家那个时候需求不足、供给过剩。短期的需求不足应该用价格手段来调节，而我们国家电价弹性非常不灵活。
电力改革必须要有时机的问题，和其他行业不一样。必须在供大于需的情况下来进行。这样才能竞价上网。还有一个观点我们国家对电力过剩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紧张，现在我们国家所有的商品都存在过剩，为什么电力不能过剩？
生产与消费要有契约关系
顾海兵（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先说两个意见，一个是中国的人均占有电量和美国相比大概相差10倍。第二越是缺电越能显示出国家电力公司的价值。就像铁路一样，它特别喜欢春节。我想说下面若干点意见。第一个，我们国家重大改革措施的出台，比如说成立电监会，把国家电力公司分解，像这样大的改革举措，我认为至少有严重的三个缺陷：第一，没有法律先行；第二，没看到人大进行讨论；第三，社会也没有披露。
第二个关于电价的问题，这是电力的核心，电价的关键问题是成本不透明。我们都知道电力部门的福利是相当高的，到下面看一看电力局的大楼是最漂亮之一的，所以成本不透明是最高的。包括现在很多价格听证会，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这种问题必须要用专家委员会的办法来解决。第三个问题是风险要分散，我不主张搞国家大电网这样的建设。因为中国太大了，我是主张分散的，以区域来解决问题。第四个问题，在电力里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始终没有一个契约关系，没有一个格式的合同。比如坐在这个房子里，突然停电了，停电的原因也许两三天以后告诉你，也许就不告诉你了。你有什么权利为了某件事把这里的电停三天、停五天，停了以后怎么补偿，所以消费者和供应方必须要有一个合同。
第五个问题是节能问题，大家谈的比较多了。关于节能问题目前有一些算法需要探讨。现在很多人都讲每一美元GDP我们消耗的能源是国际的多少倍，这里面可能会涉及到汇率的问题，如果没有一个比较合适的汇率折算就这么简单地算就不太科学了，所以不要盲目地去算。节能问题应该解决几个问题，第一是线路的电路损耗问题，据我个人感觉我们的线路损耗是不少的量（孙耀唯：15％）。第二是电器的节能问题，这里面包括空调、家用电器。第三是从城市用电的角度，我个人感觉浪费非常严重。一个是景观灯，我楼下有一个地方明明路灯很亮，还搞了景观
灯，而且景观灯很差劲。还有一个是大饭店，灯也用的特多，我觉得这些都应该是节能的对象。第四个是要解决偷电问题。究竟有多少电被偷掉我不知道（孙耀唯：5％）。第五个是税的问题，我们在节能上怎样利用税这个工具，我觉得至少可以增加两个税种，电力消费税和电力环保税，应该值得研究。第六个问题是可再生能源问题。现在有几个发展的方向，一个是生物能源，据说东北地区已经搞生物能源的开发了，包括酒精发电等等。再一个是太阳能，国外对太阳能家庭发电有很多支持。第七个问题还要研究一下国家经济安全的问题，电是必需品，实际上粮食也是必需品的，现在看来越是必需品的东西恰恰越应该放开。越是不放开，出的问题越多，包括粮食都是这样的。第八个问题是加强电力的统计，一个是自备的发电设备有多少，灰色电厂有多少都值得研究，包括总量和地区的统计都应该加大。如果没有相对准确的统计数据所有的研究是白扯。
改革的时机选择，我认为跟供求的关系基本上没关系，就看你敢不敢改、敢不敢对自己动刀子，自己动刀子比较难，需要专家、学者对你动刀子。
电力与粮食问题的共性
王晓鲁（国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
电力供求波动和政府调控之间的关系。我想这是一个挺值得研究的问题。前几年是电多了，所以不让上电力项目，忽然之间变成了电力短缺，短缺的情况下各地纷纷上电，上电的结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又有过剩的趋势，下一步又可能会出现过剩。在电力供求之间的大起大落波动过程中，政府调控究竟起了什么作用？我觉得以往的历史经验是从多个行业上反映出来的情况都有共性，政府调控在解决供求波动上往往会出现问题。我想举一个粮食供求的例子，粮食跟电相差非常远，但是有几个共同的地方，一个是需求弹性小，是比较刚性的。再一个共同点是供给的周期长，当市场出现波动时，粮食种出来至少要一季，它对市场的响应要有一个滞后期，电也一样。上电的项目，从电厂的设计、建设到投产、到发电，也要有一个相当长的滞后期，这两个方面的特点有相同之处，所以我谈一下粮食的问题。
前几年粮食就出现了大起大落，从上世纪90年代初一直到90年代中期这段时间里粮食价格基本上没有动，由于通货膨胀，实际粮食收购价格是下降的，当时是政府定价、政府收购。结果导致90年代后期出现粮食短缺。在应对粮食短缺过程中，在90年代后期有一个连续三年粮食收购价格提高了50％以上，当市场上粮食价格已经在往下掉的时候，国家收购价格还在往上提，结果造成了90年代末粮食的大量过剩。紧跟着又出现了三项政策，国家搞保护价格，顺价销售，而且各地粮站都要买粮食，又不许私商插手。造成的结果是那边粮食价格提了，但实际上农民没有拿到，大量中间漏失，但是高粮价还在继续刺激农民多种粮食，这个情况也持续了好几年。这一系列的问题、一系列的漏洞造成粮食产量大幅度波动、粮食价格大幅度波动。
90年代后期粮价低的时候远远低于国际市场，高的时候也远远高于国际市场，波动幅度是大于国际市场的波动幅度的。大幅度波动最主要的因素是政府调控粮食价格。两种情况，一种对市场波动反应迟钝，缺乏反应。另一种是当迟钝的反应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变成过度了。这两种不同的行为交替发生、交替出现。政府调控原意是为了运行经济周期，减少波动，为了实现供求平衡，但是实际导致的结果是扩大了供求之间的波动、扩大了经济的不稳定。回过头来看电力市场出现的情况，恐怕很多方面是有共同特点的。这也是一个观念的问题，就是国家控制电力价格，而且电力企业存在大量的垄断，同时还有
一点不同的是，现在电力投资主要部分是在各级政府，民间投资进入这个行业是相当少的，因此电力投资本身又受政府行为的影响。政府老在看短期的事，今年政绩怎么样、明年政绩怎么样，中央调控看的也是短期，地方政府的政绩考虑更是短期的，这种情况下，它对未来电力市场的均衡发展就非常不利了。
要说改革的话有两个方面要考虑，一个方面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当政府还在调控的情况下怎么解决合理预测、减少市场波动，怎么避免大起大落，少的时候出现严重短缺，多的时候一下子大量过剩，怎样来避免这样的情况？怎样建立科学预测，怎样在科学预测的基础上进行决策。再一个，怎样把政府决策转向市场决策，把政府调控转向市场调控，我认为在电力这个领域里是完全可以引进市场调节，完全可以把改革迅速地往前推进的。
顺便讲一下电力需求弹性和统计数据的问题，这里也涉及到政府调控。政府调控就要依据统计数据，要看今年经济增长率怎么样、电力投资多少、发电能力增长多少，但是这些数据有的时候会产生严重的误导。当时1998年的经济增长率统计局搞成了7．8％，而1998年那一年我计算的结果增长率在3％到4％之间，在这种情况下依据7．8％肯定会产生反效果的，后来用一系列的手段来刺激需求，因为你在放松时没有放松，还在紧缩，原因是你的数据发生了重大误差，没搞对，在电力上可能也有同样的情况，这是需要注意的。我们需要统一数据，90年代总的情况公布的增长率高于实际增长率，但是这两年的情况是反过来了。去年、今年的增长率9．2％、9．3％是不是挡得住我非常怀疑，用9．2％、9．3％作为依据来考虑电力的问题来做决策很可能是要导致失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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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周克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