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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流动人口使城市的教育、卫生、交通、住房、治安等全面告急,用一句话说,就是城市的公共资源已经承受不起。城市政府为此伤透脑筋,多方寻求对策。这方面有几条新闻可读。报载东莞市最近开展了一场以“假如我是市长”为主题的公民讨论,已经历时半月而暂告一段落。在这个由市长倡议、媒体驱动、各界参与的活动中,大量的公众意见集中于城市公共资源的总量配置与分配公平,特别是对于外来人口的资源配置不公问题。市长对此表态说,欣赏公众的积极理性,肯定其中的高明政见,并允诺要使倾听意见的大门长期敞开。而此前不久,北京市政协委员张惟英提议在北京建立“人口准入制度”,据说政府有关部门已经在认真研究,一时引来舆论沸腾,群情汹汹。
东莞和北京是两种类型的城市,在许多具体条件上不好比较。不过,大家面对的都是同样性质的问题,就解决问题的思路来说,我觉得可以这样来比较:张委员的提案,技术含量比较低,东莞市的做法,则是提高技术含量的必经之路。
依据现代的公共政策理论,技术含量高的政策是这样的:利用一种或一组激励因素,引导对象自行选择,其结果符合该项政策欲达致的目标。反之,直接动用强制手段,迫使别人这样做或那样做,就是技术含量低的政策。前者非常讲究过程,注重“传导机制”的设计。后者通常带有简单生硬和粗暴的特征。
且用张委员喜欢的例子做个说明。假定有两个人同时持有车票,而车上只有一个座位,该怎么办呢?可以找一权威人士或孔武有力者把住车门,宣布一种根据身高、体重、相貌、性别、年龄或出身、党派、精神文明程度等等划分的标准,让合乎标准那个上。也可以从车票收入中提取一个比例作为奖赏,给全车乘客中自动愿意让座下车的那个人。根据前述的标准,后面的办法技术含量高,它是国外一些航空公司解决“机票超售”难题时的办法,并被作为公共政策的研究案例。
城市资源紧张,的确很像是过多的乘客要挤上车。最好的解决办法,应该是让一些想到城市里来的人自己打消念头,这就需要为农民在家里“呆得住”提供激励。去年年初,中央一号文强调重视解决农民问题,到了年底,有调查数据说,许多农民感觉幸福。我为这样的调查数据深感欢欣鼓舞,同时希望进一步搞清楚,导致农民幸福的具体的因果关系是什么。如果农民幸福是因为所求不多而又天下无贼,那么农民都是“傻根”了。这就成了另外一个问题,需要请教大导演冯小刚。如果农民的确是因为农业税减免等措施而有幸福感,进而减少外出流动,那就是清晰的信号,表明政策的激励因素起作用了。接下来就应该继续强化这种激励,比如保证并提高农村的教育经费,让孩子们就近上学,完成“普九”。大人们虽然清贫一点,但如果孩子们能就近免费享受到优质教育,谁愿意把他们随便带出去呢?再比如大胆一点推进土地产权的私有化改革,让农民有条件“经营”土地而致富。这就一定会减弱流动的动机,减少流动人口,从而减轻城市的压力。城市的发展当然还是需要人的,但是城市应当以合适的激励条件,吸纳合适的类型和合适的数量。其中包括应该废除户籍制度,给所有人以平等的公民待遇。
一定会有人说,这都是国家的大政策,不是哪个城市的政府能够决定的。确实如此。不过这里想要说明的是,真正想解决问题,关键因素是区分和界定政府的职责,搞清楚什么是国家应该做的事情,什么是城市政府可以做的事情。不在这个方面努力,而是习惯性地划分“高素质”和“低素质”,随意动用行政强制手段,这是思维简单,懒汉逻辑。须知政府的强制能力也是稀缺资源,过分滥用,实属不智。
城市管理的难题,要求国家层面上尽快有积极的政策改革和创新。如果我们希望有更多激励型的政策而不是管制型的政策,那就一定要理解和尊重政策的对象即广大的公民。因为任何激励都意味着对于对方需求的理解和尊重。正是在这个方面,东莞市所开展的公民讨论就有积极意义。大型的公民讨论,是许多发达国家在政策制定和项目实施中的一个法定环节。从这种讨论中所产生的不仅是对于政府的意见和压力,同时产生出能够用讨论的态度与政府沟通的公民。因此它具有教育的功能。它本身不一定产生政策和明确的解决方案,但它产生公民的理性能力与共识达成能力,包括理解政府的难处和局限的能力,从而为高质量的政策之产生和顺利见效提供好的环境。
( 责任编辑:周克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