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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安全”的表面解释是一个国家的农产品需要自供自给,不靠进口。这几年中国的农用地减少,自产的粮食下降,中国成为一个粮食进口国,是以为忧。
粮食如何算安全?
在两会的研讨中,三农(农业、农村、农民)问题受到重视,而要减少农民人口的声浪似乎是提升了。在此同时,粮食安全问题的声浪提升得更大。后者是二百多年前欧洲重农主义的思维,“粮食安全”的表面解释是一个国家的农产品需要自供自给,不靠进口。这几年中国的农用地减少,自产的粮食下降,中国成为一个粮食进口国,是以为忧。
我曾经指出,作为人口最多的大国,比例上优质的耕地实在少,要成为经济强国,中国一定要让大量的农民人口转到工业上去。这样一来,大量进口粮食无可避免。目前的情况,是好些地区工业用地的回报率比农业用地的回报率高出10倍以上,而一部小电视机出口可以换取大约一吨非优质的白米进口。农转工可图之利可谓大矣。
一年多来,可能由于政府对农业与农民的多方协助,农转工的速度显然不足,因为工业大叫民工荒。虽然目前的经济整体发展还算好,但路线是走错了。继续下去,这路线的不良效果会明显化。爱护农民是鼓励他们转往工业,协助他们留于农业,早晚害了他们。
我们今天不容易估计中国的农民究竟是人口的百分之几。官方的数字是69%,但半农半工的人口多得很,而不在市区的工厂越来越多。以全职农业算(例如两个半农算一个),农民的人口百分率应该低于69%。不这样,直觉的判断是中国不会见到有骄人的工业发展。纵观外国经验,要成为经济强国,中国的全职农民要下降至人口的25%左右。这含意着中国的粮食要大量进口了。
安全吗?我曾经指出,没有任何供应,能比让他人赚钱的供应来得安全。就算国与国之间有政治纠纷,有禁运的可能,有钱可赚的商人总有办法,何况世界上有那么多农业出口国要互相竞争。要走向经济强盛之途,中国没有其他选择。但我可以提供三点,增加粮食供应的安全性。
(一)政府全部开放粮食进口,让私营(或称民营)的商人处理,绝不限制牌照数量。这是毫无农业的香港从来没有缺粮的主要原因。数之不尽的零散粮食商人,互相竞争,各出奇谋,各有门路,有什么战争或政治上的风吹草动,他们总有办法。
(二)在海上以浮笼养鱼与在海滩殖蚝、蛤等,有利可图的例子早有前科。政府要把所有宜于人工繁殖海产的海岸与海滩,以招标的形式租出去,让民营投资者博一下。
(三)界定与保护农民的土地权利重要,但同样重要的是容许有权利界定的农地有自由转让权。当然,不少地区政府要靠土地租出或卖出为生计,而农、工、商、住的土地用途的划分是一门湛深的学问,篇幅所限,这里不说了。
客观地看,中国需要的知识进口、石油进口、铁矿进口等,比农产品进口更重要,但为什么两会不讨论这些进口的不安全呢?我的答案是:不能不进口的,无可奈何,于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客观地看,农产品也是不能不进口的,而外国的供货商人远比石油或铁矿为多。
何必偏偏点中我?
同学说,近来的发展,是张五常被点名最多,何必偏偏点中我?想来不是毫无道理。高斯在国内受到重视,主要是因为我介绍多次。佛利民的理论我也屡次阐释,但佛老的大名与我无干。新自由主义究竟是什么呢?不耻下问,求教同学。第一位同学说:“新自由主义就是自由市场呀。”我响应道:“不对不对。自由市场起自神农氏,盘古初开有之,怎会今天突然间‘新’起来了?”第二位同学饱读诗书,但解释了十五分钟我听不懂。于是说:“不用再说了,我不懂。”最后再问一位从神州跑到美洲求学的。这位显然作过一点研究,说:“自由主义是liberalism,但liberal一词被主张政府多搞福利的人占用了,与conservative(保守)抗衡,佛利民于是说他主张的是libertarian,后者可能就是今天国内说的新自由主义。”
依稀记得,libertarian一词起自波普,或哈耶克,也可能更早,而作为主义要称作libertarianism。一般英语字典没有这个字,应该译作“信奉自由选择主义”。
被点名的三大天王,高斯不反对共产主义,也曾经因为批评言论“自由”而受到非议。他对中国改革的主要贡献,是阐释界定资产权利与市场交易的关系,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私产。改革初期政府不容易接受私产,也不容易接受资本家,但界定资产权利他们可以接受。像市场任何生意一样,顾客接受什么,我就以什么卖出去。佛利民曾经以《自由选择》为书名,单看书名会误导,因为佛老说的是局限约束下的自由选择,而局限的选择是湛深的学问了。我呢?是个经济解释专家。数十年的操作,对世界局限的观察与处理自成一家,神乎其技矣。我对中国的改革没有什么贡献,只是解释、解释、再解释。
也是无独有偶,上述三位是我知道的最希望中国人民的生活能好起来的经济学者。高斯奇怪地偏心中国,认为中国人的天赋了不起。多年以来,佛利民为美国开放中国产品进口做过不少工夫。我自己是炎黄子孙,血浓于水,要我怎样做才对?
( 责任编辑:沈亚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