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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个人技术上，我们佩服非洲与南美球员精湛无比与自由灵动的个人技术；但在最后的胜败上，我们看到的却是整个团队更像“坦克车”、而球员个人严谨得甚至有些刻板的欧洲球队
本届世界杯开赛以来，两个队伍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朝鲜队与德国队。这两个队一个共同的特点我总结为“团队作战”：没有特别大牌球星，但全队团结，每个人恪守自己职责，相互配合得尽乎天衣无缝。
社会经济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1922)曾提出过这样的观点：“军队中的技术性和社会性的编队同时影响了国家和社会的构成方式”，并构成了“现代资本主义企业生产的基础”。这其中，“技术性”即“持续推进技术发展并应用新的技术成果”，而“社会性”则体现在企业内部的“理性纪律”，即“每个工人都要在一个大的编队中共同行动并服务于共同行动”，使企业生产充满“计划性、受训性和执行秩序时的精准性”。受其观点影响，197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德姆塞茨（Harold Demsetz，1972）等人提出了“团队生产(Team Production)”的概念。并特别提出，在企业“团队生产方式”之中，要区分出每个人对于最后成果的贡献很难。因此，为了使团队生产能顺利进行，一方面要强调个人服务团队，另一方面企业在设计报酬时尽管平均一些，不能过分突出个别人。
我们现在看球队，与军队与企业其实有相通之处。对此，韦伯在论及军营与早期资本主义企业时共同点时说，“二者都是单一性别组织，把男子从家庭生活和私人经济利益中转移出来，投入到‘修道院共产主义世界’”。足球更是如此：男性世界，在球场上“应无私”，服从于“最后目的即进球”。也因此，我们说，构成一个球队灵魂的也应该是两个东西：技术性与服从大局的纪律性！
我在上一篇专栏“‘高贵’足球如何开始商业化堕落”中说过，表面上“卑俗”苏格兰“工人球员”之所以能战胜英格兰公学球队的“高贵球员”，是因其“野性”，也就是足球的“技术性”更高。今天英格兰球队的技术仍然来自于苏格兰球队。但我在这里还必须指出另外的一点：即苏格兰“工人球员”的纪律性。这些球员很多来自于苏格兰厂区生产线上的工人。工厂内严格的规则与对生产线配合精准性要求，使得这些球员养成了“对团队纪律、对自我控制和对瞬间定时的习惯”（Mann，1988:133-134）。这同样也是强调个人表现、自由散漫的英格兰公学球员无法比拟的。所以，“技术性”加上“服务团队的纪律性”，才是一支足球队克敌制胜的真正法宝。
我们再看世界强队的“风格”。非洲与南美各队，更多是“技术性”，“纪律性”倒放在其次。所以，这些球队球星多，甚至出口到欧洲。从经济史上找原因，就是因为非洲与南美各国在世界经济现代化梯次上属于“后发者”或“未发者”，其足球文化尚未受到现代资本主义强调“团队生产”的企业文化洗礼。而欧洲――无论是北欧还是中南欧――的球队，因为其足球文化已经渗透了现代企业文化，所以既强调“技术性”，但更强调“纪律性”；既有球星，又有团队战斗力。这显然比非洲与南美诸队只强调“技术性”更胜一筹。因此，我们看世界杯，在个人技术上，我们佩服非洲与南美球员精湛无比与自由灵动的个人技术；但在最后的胜败上，我们看到的却是整个团队更像“坦克车”、而球员个人严谨得甚至有些刻板的欧洲球队。
此次世界杯开赛以来，德国队之所以能够大胜，就是因为它最好地诠释了作为现代资本主义发祥队的欧洲、其球队在禀承“资本主义精神”之后“既强调技术，但更强调团队”的打法。别忘了，德国正是马克斯•韦伯的故乡！朝鲜队是个例外。它没有受资本主义企业文化洗礼，但却移植了作为“资本主义企业纪律性”的“老祖宗”的军队文化。这次许多人为朝鲜队落泪，正是因为它能够把“团队精神”推到极致。这样一支队伍，尽管在技术性上稍差，最后还是能够赢得尊敬。
（作者系中国国防大学教授，经济学博士，多家媒体财经专栏作家。本文是其“足球经济学”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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