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监局排查农信社内控风险 泰山挪用存款案回放

　　“我想从存折上取钱，就给赵勇打电话，可是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一下慌了神。”老胡说。

　　赵勇是山东省泰山区农村信用社财源分社前主任，老胡和赵勇住得较近，算半个邻居。2007年，刚刚履新财源分社主任的赵勇找到老胡，说业务压力大，希望能帮忙揽些存款。老胡便把1 30万元存款“搬家”到泰山区农村信用社。

　　感觉不对劲的老胡赶紧查账。一看结果，老胡“惊出一身冷汗”，他发现两本存折上一共130万元已经不翼而飞。

　　老胡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另外三个储户也有类似遭遇，连同老胡在内四名储户的存款1470万元都已被赵勇“挪用”。泰山区农信社见此情况，立即报案。至此，赵勇案发。2008年年末，赵勇在昆山被抓获。

　　赵勇不止涉嫌“挪用”资金，泰山区人民检察院的指控显示，赵勇还犯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违法发放贷款罪。

　　事实上，三个罪名是有因果联系的。赵勇因为违法发放贷款，导致贷款难以收回，为了填补窟窿，利用个人、信用社的名义对外吸收存款，月利率甚至高达6%。用一笔高利贷填补另外一笔高利贷，这无疑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以“高利贷养高利贷”的模式毕竟难以为继，赵勇盯上了储户的存款。之后便将储户账上的1470万元“挪用”。

　　有期徒刑十三年零六个月，这是赵勇为这场危险游戏付出的代价。

　　2011年6月23日，储户老胡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并发送相关判决书时，仍情绪波动。

　　1250万冒名贷款

　　2006年，时年31岁的赵勇当上了泰山区农村信用社迎春分社副主任，并以副主任身份主持工作。

　　赵勇也算出身金融世家。老胡介绍，赵勇的父亲是农业银行当地某支行的副行长。赵勇本人也很“热心”，愿意帮朋友的忙。愿意帮忙，那自然就会有人去找他帮忙。

　　就在赵勇当上副主任后，尹某找到赵勇，希望帮忙贷款。

　　事实上，尹某的酒精厂在2002年曾向新泰农村信用社贷款649万元，此后一直未归还，已经成为信用社的坏账。按理来说，尹某此情况不具备贷款资格和条件。

　　尽管如此，赵勇还是准备帮忙。二人商议后决定采取冒用他人名义、私刻他人公章、编造虚假借款申请、签定虚假合同、担保合同的方式，给予尹某贷款。这个操作手法就是在信用社曾大量存在的冒名贷款。

　　所谓冒名贷款是由于实际需求贷款的人因各种原因，自己不能通过正常程序在信用社取得所需贷款，从而采取假借他人的名义在信用社获取非法贷款。冒名贷款往往是信用社员工与用款人互相串通、内外勾结的结果，利用职务之便向用款人提供有关的信息。如果信用社严格按照流程办理，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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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勇作为分社一把手，亲自操控了这次冒名贷款。这使本来很复杂的事情变得很简单。

　　2006年初，尹某找来10个人的身份证办理了200万元的担保贷款。这些贷款于当年4月偿还。

　　这其实是一个障眼法。因为在办理这些贷款后，这10名员工的身份证依然被放在指定的经办人手里。将身份证放在指定经办人手里是为了方便再次贷款。

　　当年2月，尹某利用另外8个人的身份证以类似手法获得贷款200万元。此后，尹某再次利用另外21人的身份证办理了贷款。事后公安机关的证据显示，涉及上述被冒名贷款人在贷款手续上的签名、盖章、手印都不是本人操作的。

　　在赵勇帮助下，尹某三次一共从农信社获得冒名贷款1250万元。整个贷款使用了64人的身份证。

　　动用如此多人的身份证，并非赵勇不怕麻烦，而是赵勇贷款权限所限制。作为一个区信用社分社主任，根本没有1250万元这么大的贷款权限，不得不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动用64个人的身份证冒名贷款，规模不可谓不大。没有赵勇的“操办”，如此大规模冒名贷款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过，贷款并未如期偿还。

　　非法吸储3.6亿

　　贷款还不上，赵勇只得自己想办法将这个窟窿补上。

　　赵勇希望通过民间借贷的方式予以周转，贷款回笼后将万事大吉。2006年12月，赵勇以3%的月息从泰安某物资有限公司吸收存款，此后三次一共吸收存款9057万元。

　　2007年，赵勇和尹某以4.5%的月息多次从山东某工贸公司吸收存款合计3439万元。2008年7月，赵勇以5.1%的月息从孙某处吸收存款200万元。2008年，多次以6%的月息从山东某食品公司吸收存款2978万元。

　　这些存款都是短期的，以从某食品公司吸收的存款为例，期限只有15天。

　　值得注意的是，赵勇除了以个人名义吸收存款外，还以财源农信社的名义吸收存款。2007年赵勇已经调任财源农信社主任。比如2008年9月5日，赵勇以财源农信社的名义给对方出具了加盖真实公章、金额为1473.4万元的借据一份。2008年7月，赵勇与孙某签定的200万元借款合同上也加盖了财源农信社的公章。

　　随着时间推移，对方借款的条件日益苛刻。2008年2月，赵勇与尹某多次以6%的利息，而且是事先付利息的方式从李某手里吸收存款2464万元。事先扣除利息，意味着实际利率高于6%。

　　到案发前，赵勇与尹某一共已经偿还非法吸收的存款本息29741万元，尚欠存款人5937万元。在这些资金流向中，除了偿还此前的冒名贷款和高利贷外，赵勇用1750万元从泰山某电器厂购买房产一处。

　　从3%到6%的月息，赵勇的融资成本越来越高。这也意味其融资更加困难。在此情况下，为了填补非法吸收的存款，赵勇盯上了储户的存款。

　　赵勇“挪用”资金的手段有二。

　　一是无折取款。2008年6月5日，赵勇在无存折、存款人本人没有到农信社办理取款手续的情况下，将事先获知的密码、账号用短信方式通知相关工作人员，随后采取无折取款的方式，将存在古某账户上的40万元转移到自己所控制的账户。

　　此后两个月内，赵勇采取无折取款的方式一共从四个储户账上“挪用”资金1470万元。第二个手段是将资金转移到自己所控制的同名账户。

　　2008年8月1日，赵勇在存款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获知的存款人的密码、账号告诉财源农信社的工作人员，同时利用职务便利，安排工作人员把存款人账户上的800万元转移到与存款人同名，但被自己所控制的账户上。800万元全部用于归还此前非法吸收存款的本息和其他个人债务。

　　一个月之后，赵勇将800万元归还。

　　不过，这种挪用存款的方式随时都有可能暴露。2008年9月13日，在高息借款无法偿还、挪用贷款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赵勇选择了“跑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个月之后，赵勇在昆山被抓获。

　　未了局

　　2010年末，泰山区人民法院以挪用资金罪，判处赵勇有期徒刑4年，吸收公众存款判七年零六个月，违法发放贷款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不过，事情尚未完全了结。

　　老胡等4人被无折取款的1470万元并未偿还。案件暴露后，老胡与泰山区农信社多次谈判偿还存款一事。泰山农信社则希望4名储户能重组存款，即信用社能少偿还一部分。

　　“不可能接受，我存了多少钱，就应该还我多少。”老胡说。不过，泰山农信社并不接受此方案。在此情况下，老胡的存款依然没有着落。

　　事实上，赵勇案件将农信社内控薄弱、规章制度流于形式的缺点暴露无遗。

　　案件爆发后，监管机构对泰山区农信社的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其实，农信社改善内控才是关键。但泰安市金融办、山东省农村信用联合社均不愿意就此发表看法。

　　众所周知，农信社内控薄弱的根本在于所有者缺位，管理层特别是理事长、主任形成了强大的内部人控制局面。组建农村商业银行、建立现代银行治理结构才是根本。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山东的农信社改革略显落后。时至今日，泰山农信社也未改制。

　　泰安银监分局的一位人士介绍，在案件暴露后，泰安银监分局对全市农信社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排查，在2009年上、下半年各进行了一次。此次检查以交叉检查的方式进行，即由A信用社抽调人员检查B信用社，B信用社再抽调人检查C，C再检查A。

　　该人士说，“这次检查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效果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