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福林激辩东北外贸依存度：低开放误东北

　　10月17日，由东北大学和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共同发起，与沈阳、长春、哈尔滨、大连四市政府联合主办的“经济新常态下的东北振兴论坛”在沈阳举行。该论坛旨在搭建政学研商界经济新常态下共谋东北振兴、助推东北老工业基地转型升级的重要平台。来自国家相关部委的官员、国家级智库的专家学者、地方官员和企业界人士参加了本次论坛。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迟福林院长做了主题发言。

　　迟福林在演讲中强调以扩大开放来倒逼东北改革。他认为东北三省对外开放的空间大，但实际开放空间却很低。东北三省的过境总额仅相当于广东的16.6%，江苏的31.8%，山东的64.7%；东北三省对外贸易依存度为19.8%。对外开放程度低拖累了东北产业结构调整。下一步东北应扩大开放，形成东北振兴的新动力。

　　以下为迟福林发言和问答全文：

　　迟福林：谢谢，我想用十分钟的时间，跟大家交流讨论一个话题，就是以扩大开放来形成东北振兴的新动力，提出三个问题，和大家讨论。

　　第一个问题，以开放倒逼改革，是不是东北振兴面临的突出矛盾？相比全国平均水平和东部沿海地区，东北地区对外开放，应当说是相对滞后的。我这里举三个数据，以2014年和全国比较的三个数字。第一个数字，东北三省占全国经济总量9%，进出口总额仅占全国的3.6%；第二个数字，东北三省的过境总额仅相当于广东的16.6%，江苏的31.8%，山东的64.7%；第三个数字，东北三省对外贸易依存度为19.8%，这个数字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8.2个百分点。那么，这三个数字能不能得出这样两点分析呢？第一点分析，开放度低，是东北经济发展的最大短板；第二点分析，对外开放程度低，也是产业结构调整滞后、体制机制改革难以破题的重要症结所在。所以，我第一个问题的结论是全面加大改革力度，并进一步实现对外开放重点的突破，是“十三五”东北振兴的重大任务。

　　第二个问题，扩大开放能不能形成东北振兴的新动力？应该说，从前面三个数字看，“十三五”时期东北三省对外开放空间还是比较大的。如果到2020年，东北三省对外贸易水平达到2014年全国平均水平，我这里也有三个数字的分析，如果2020年达到全国2014年的平均水平，这三个数字是：第一个，至少还有20个百分点或者20个百分点以上的增长空间；第二个，进出口总额将达到27.7万亿元，相当于2014年的2.5倍；第三个，由此每年将为东北三省GDP增长贡献近5个百分点。所以，我的结论是：扩大开放将成为“十三五”东北振兴的新动力。刚才，军扩讲到制造业，以制造业为例，制造业大家知道，3.0、4.0和我们现在2.0的本质区别在哪里呢？就是信息化和服务化。“十三五”东北如果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中把握先机，主要取决于能否有效提升研发、设计、物流、销售等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水平。在这个背景下，建议东北三省通过扩大开放，大幅提高生产性服务业的比重，争取到2020年，生产性服务业比重从2014年的35%，能够提高20个百分点，到55%，我估计到“十三五”全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大概也是在55%左右。而现在在德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是高达70%以上。所以，实现工业与服务业的深度融合，推动制造业的全球化、信息化、服务化，将为东北制造走向东北创造增添新的动力。

　　第三个问题，“十三五”东北扩大开放如何实现重点突破？时间关系，我提六条建议，刚刚四个市长当中有谈到。

　　第一条建议，建议国家加快东北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比如，第一，在大连建立自贸区。我想，大连建立自贸区的条件相对比较成熟，时间关系，我不讲了，如果大连建立自贸区，对东北三省对外开放、结构调整，会产生穿针引线的作用；第二，设立沿边自由贸易试验区。比如黑龙江绥芬河综合贸易示范区，面向东北亚的吉林边境自由贸易区等；第三，按照自贸区标准，推进跨境经济合作创新发展。比如，图们江跨境等，刚才盛市长谈到的特别好，我们可以在哈尔滨建立自贸区，吸引东三省的企业能够走出去。

　　第二条建议，服务“一带一路”战略，全面提出国际大通道建设。刚才，哈尔滨和大连都谈到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加快建设面向东北亚开放的基础设施网络，重点完善黑龙江对俄铁路通道和区域铁路网，以及东北三省与俄远东地区海陆联运合作。

　　第三条建议，创新产业园区合作机制。比如说，第一，我们创新中德高端装备制造业园区合作机制。我想，在这方面，我们东北和德国政府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合作，可以在这方面出出主意，起到促进的作用；第二，支持设立境外产业园区；第三，探索发展工业园区。

　　第四条建议，扩大以金融为重点的服务业市场开放。我想这一条特别重要，就是鼓励支持外资企业来东北设立生产性服务业企业，各类功能性总部和分支机构研发中心和基地等，吸收这些国家金融机构在东北设立一些分支机构，积极发展人民币以及外币结算和金融业务。

　　第五条建议，鼓励东北企业或者东北制造走出去。这个方面，我想：第一，我们有东北的高端装备制造业，刚才王路市长讲了长春，使东北制造在推动东北亚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中发挥重要作用；第二，借助国家开展国际产能合作的机会，加快东北富余产能走出去，并建立跨国生产营销网络，提升东北制造业国际化经营能力。

　　第六条建议，建议研究制定“十三五”东北地区扩大开放的实施方案。这是张军扩主任给杨市长提的。按照国家“一带一路”对东北地区的战略定位，建议能不能够由国家发改委牵头，研究制定“十三五”东北三省对外开放的具体行动方案。

　　观众提问：我提一个问题给迟院长。您刚才提到以开放促改革的问题，作为东北新一轮改革振兴的出路。但是，我也知道一个问题，刚才您也讲到，东北的对外依存度是比较低的，那你设想一下，在2020年，如果我们的对外依存度高的话，对东北经济增长可以达到5%的支撑作用。但是，同时，我也注意到，在当前世界经济下滑的趋势下，国际市场的变化非常大。2015年1—4月份，世界出口负增长1.7%，发达国家是负13.9%，发展中国家负6.9%，中国是0.9%。对于东北地区来讲，2014年辽宁的出口是负的增长0.3%，吉林是2.1%，黑龙江是0.1%。今年上半年，辽宁是负16.7%，黑龙江是负30.5%。那么，现在我们想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设想的到2020年，我们的国际市场会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如果大的变化，是更有利于我们出口的话，这当然是好的，如果更不利于我们出口的话，那我们会不会达到这样一个水平？

　　再有一个问题，我注意到，去年上半年东北的经济增长只有5.95%，今年上半年只有4.6%，5%的对它的经济增长的支撑速度是不是过于弱化了？如果“十三五”整个的发展经济增长是6.5%的话，如果东北地区的出口或者进出口拉动经济增长5%，这个过于弱化了。所以我想，对于东北老工业基地来讲，面临的问题：第一，要避免唱衰、悲观论；但是，也要避免速胜论。我们希望五年时间把我们的出口依存度提高到全国的平均水平，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大的国家战略问题，就是我们对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怎么看？如果说现在长三角和珠三角都在立足于国内市场的话，那你这个时候让东北去扩大开放、去占领国际市场，而且国际市场这么糟，这不是南辕北辙吗？我非常同意杨司长的想法，我有一个建议，现在东北的看法，建议在舆论上，是不是从国家发改委的角度要有所导向。另外，对东北唱衰的原因，主要是GDP，但是，GDP的问题并不是东北的主要问题，实际来讲，上海在2008年以后，四年之内，它的GDP增长是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而且2011年它是全国倒数第二位，但是它现在进行结构调整。所以，建议我们对这个问题，既然我们不唯GDP论，就不要对东北过于GDP论，我就讲这么一个观点，谢谢。

　　迟福林：我简单回应一下，我想说三句话。

　　第一句话，我们的经济转型升级，同时伴随着对外开放的转型升级。所以，一定要用新的观点看待新时期的对外开放。比如，现在的“一带一路”，我概括“一带一路”是三句话：第一，以基础建设为依托；第二，以扩大自贸区网络为目标；第三，以服务贸易为重点。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对外开放的新阶段，这个新阶段从过去的引进来、走出去，以货物贸易为主的对外贸易形式将发生深刻的变化。

　　第二句话，在这个深刻的变化下，我们的机会在哪里呢？比如说，我们国家到2014年，服务贸易占对外贸易的比重只有12.3%，全球平均20%，印度是25%。如果我们的服务贸易赶上全球的平均水平，我们当年就有1万亿美金的这样一个总量。我们下一步以服务贸易为重点，将是中国扩大自贸区网络、推进对外开放的一个新的进程的一个重点。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装备制造业是我们走出去的一个突出优势，东北不仅在服务贸易，更重要的现实是装备制造业如何走出去。

　　第三句话，我刚才说的5%是一种推算。就是说，如果东北能够达到全国对外开放的水平，有20个百分点，就是对外开放整个贸易量有20个百分点的增长空间，如果完成这20个点，可以对我们的经济增长贡献率是5个百分点，是这样一种推算，达不到，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所以，我的另外一个观点，就是对外开放将成为东北振兴新动力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下一步，我们要讨论“一带一路”，我想这件事情不能用传统的观念看，一定要用发展的观念看。比如，我们和欧洲正在谈投资贸易协定，有可能把这个投资贸易协定变成自由贸易协定，我们院里正在和欧洲国家政治中心促这件事情，有可能在三五年，中欧自贸区的建设，对世界贸易格局将发生重大的变化。所以，我们一定要用这样的一个眼光来看对外开放，来看这样一个对外开放对东北振兴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谢谢。

　　观众提问：各位专家好，我接着刚才老师的问题继续深入的问一个问题。刚才非常有收获，我们的主题是经济新常态下的东北振兴论坛，这里的关健词就是振兴。所以，我想问的是，东北振兴究竟振兴什么？难道是GDP增速的进一步提升吗？显然不是，因为我们要正确看待GDP。那么，究竟东北振兴的实质是什么？用什么样的指标来衡量东北振兴？是国民收入？还是人均收入？是民营企业？还是国有企业？是政府能力的提升？还是民生水平的提升？也就是说，东北振兴究竟要落在哪里？它的归宿点和目标在哪里？所以，我想问的真正实质是，东北振兴的内涵是什么？它的衡量指标是什么？谢谢。

　　迟福林：这个老师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奋斗的目标，振兴工作最后达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振兴工作达到什么样的指标，才算完成这个任务？刚才这位老师也提到了，我们对经济发展指标也是高度关注的。但是，刚才提到了，经济指标不代表一切，也不代表经济发展的质量。实际上，前十年东北振兴，我们当时观测四大块，东北地区的发展速度一直是非常快的。但是，客观说，这十年取得了很突出的成绩，但是也有一些体制机制的问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所以，从指标上来看，包括客观上来看，我们也很积极，除了经济发展之外，还有一些统计的因素在里面。所以，明年，东北从统计指标上应该比今年要好看。但是，客观说，我们还是说，你指标好看了，我们还是得关注经济增长的到底怎么样，这是我们最为关注的。

　　那么，怎么叫东北真正达到振兴的程度呢？从我工作的角度：第一个，东北的发展和质量有一个重大的变革。可能不单纯是原来传统的，按照投资60%的这样一个贡献率去推动经济的高速发展；第二个，关于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要发生重大的变化。可能是依靠东北的传统发生变化，随着时间的变化，传统发展不能保持东北的繁荣。结合新形势，要寻求东北产业发展的新产业，按照新要求，使东北在新一轮振兴中占有一席之地。刚才，我说，通过改革，通过创新创业，最后的目标是让东北的这些群众能够真正的在生活质量上有一个明显的提高。总书记讲，改革成功与否的标志，是能不能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所以，我们期待：一方面，统计指标更加好看；另一方面，我们关注东北发展的内在质量、内在的增长机制、内在的动力的提高，可能最终是对人民群众生活质量水平的提高，这是我们要努力奋斗的结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