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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旬开始的房地产调控,刚刚进行不到五个月,其对经济运行的作用效果已经开始显现,很多地方政府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已经出现问题
从2003年至2010年,中国主要城市的房价疯狂上涨,一线城市的房价平均涨幅应该在400%左右,二、三线城市的房价涨幅应该在150%左右。随着房价的大幅度上涨,中国经济的增长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各项指标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增长。但展望未来的5到10年,中国经济将不得不面对房价上涨之后的一系列难题。
从1995年至2005年,中国的劳动力工资基本上没有上涨,但2005年至2010年,普通工人的工资上涨了100%以上,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从2010年初广东等城市工人罢工事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端倪。为什么2005年之前的10年工资没有上涨工人不会闹事,而2005年之后工资加速上涨反而导致工人罢工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2005年后的房价出现大幅度飙升。
房价上涨必然会传导到工资上。对于中国大多数城市而言,房价上涨是2005年以后发生的现象。2005年之前,大多数城市的居民住房支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要消费物价指数没有上涨,工资上涨的压力就不存在。随着房价的上升,居民在住房上的支出大幅度增加。2005年之前,每年新房销售额相当于当年的消费品零售总额的5%~10%,2005年后该比例迅速上升,2009年已经达到36.8%。住房支出的大幅度增加,说明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迅速增加,这是最近几年工资价格不断上涨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目前的情况看,即使工资有了大幅度上涨,但工资上涨的幅度远远小于房价的上涨幅度。工资与收入还很不匹配,假如未来房价不跌,则工资必须继续大幅度上涨;假如房价继续上涨,则意味着工资必须以更快的速度上涨。
在工资上涨的带动下,农产品涨价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因为工人工资的增加就意味着务农的机会成本增加。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最近几年农村的农业机械普及很快,即使在南方农村也不例外。而2000年之前的50年时间里,中国农村的农业机械的普及速度十分缓慢,现阶段的机械替代劳力之所以会成为趋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工业的发展吸引了大量农村劳动力,当房价上涨刺激工资上涨时,农业劳动力的成本就会大幅度增加,使机械替代劳动力成为趋势。这就是经济规律的作用。从农业机械的普及就可以反推出劳动力成本的确在大幅度上升。
农业劳动力的成本增加当然会刺激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因此,绿豆、大蒜价格的上涨只是农产品价格普遍上涨的序幕而已,水稻、玉米、小麦等大宗农产品的价格一定会上涨。根据有关数据统计,2010年前7个月,这些大宗农产品的价格已经上涨了20%左右。极端的天气只是促成这些农产品价格上涨的导火索,其根源在于住房价格的上涨。
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必将引起更广泛的工业产品的价格上涨,导致CPI新一轮的上涨,引起新一轮的货币贬值。
需要注意的是,住房价格上涨与劳动力的“刘易斯拐点”正好叠加在一起,容易引起劳动力工资的快速上涨,少数中心城市因为房价涨幅过大必然导致工资成本上升过快,使这些城市的竞争力下降。
低工资是中国成为世界工厂的最主要原因,当工资迅速增长后,该优势能否持续?这将是影响未来中国经济的重要因素。
房价上涨虽然可以是所有拥有住房的人都实现财富的增值,但对于只有一套住房的人而言,房价上涨带来的只是账面财富的增加,这些财富无法兑现,除非把自己的房子卖掉,租房子住。因此,房价上涨的最大受益者是拥有多套住房的人,类似于温州炒房团的群体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些群体是来自富裕地区的外地人,或者是本地的收入较高的人。高房价的真正消化者和受害者基本都是本地中低收入者,等他们到了结婚、生育的时候,即使房价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实际承受能力,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买房,从而使得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在一线城市,一套住房的总价值与一个普通居民的每年工资收入相比,少则十余倍,多则几十倍,意味着一个年轻人无论多么努力工作,他的一生都将成为房奴。而拥有两套住房的人则无需工作也可以轻松拥有正常的收入。因为房价的过快上涨,使有房者和无房者成为同一个城市的两个阶层。因此,房价上涨引起了社会财富在不同阶层之间的转移,结果是富人更加富有,而穷人更加贫穷,不利于经济的稳定,也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由房价上涨而导致的微观经济问题(居民的痛苦),必然反映在宏观结构上。中国的宏观经济结构扭曲,是经济学界最近几年最关心的问题。在国民财富的分配结构里,政府与企业占有的财富比例越来越高,而居民占总储蓄的比例越来越低。造成这一现象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房价与土地价格的上涨。居民要花越来越多的钱购买住房,这些钱流进了开发商的帐上,而开发商通过买地和税收的形式,将部分财富上缴给了政府。也就是说,随着土地价格的大幅度上涨,土地作为生产要素参与社会财富分配的程度越来越深,极大地改变着中国社会的财富分配格局。通过土地这个“媒介”,越来越多的财富从居民手里转移到政府与企业手里。笔者初步统计显示,从1999年至2009年,通过房价、土地价格上涨从居民手里“剥夺”的财富,高达10万亿元之巨。
1999年之前,只有深圳等个别城市的政府通过出让土地使用权来获得城市开发的资金,但1999年之后,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1998年,全国土地出让收入仅68亿元,2000年土地出让收入为595亿元,2001年为1295亿元,2002年为2416亿元,2003年为5421亿元,2009年为1.5万亿元——几乎是以每年增长1倍的速度在增长。在不少城市,土地出让金占预算外收入的比例超过50%,对于政府来说,这都是新增的收入。
在房地产价格上涨的过程中,地方政府不仅可以通过出让土地获得大量的资金,还能通过土地抵押的方式从银行获得巨额融资,并投入到房地产及基础设施建设,导致与房地产有关的行业(如水泥、钢材等)产能急剧膨胀,出现了所谓的过度重工业化的现象。一旦房地产泡沫破灭或其他原因导致房地产投资规模下降,则相关产业将出现大量闲置产能,使国民经济出现大起大落。2010年4月中旬开始的房地产调控,刚刚进行不到五个月,其对经济运行的作用效果已经开始显现,很多地方政府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已经出现问题,钢铁等行业的过剩问题也已经摆在我们面前。
房价过高阻碍了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转移,不利于二元经济结构的融合。统筹城乡经济发展是十六大确立的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基本原则之一,将农村剩余人口向城市转移是统筹城乡经济发展的重要措施,但过高的房价将使绝大部分农民工在城市置业安家成为一种奢望。
由房价上涨带来的盛宴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残羹冷炙,需要我们面对。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市场研究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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