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宁：权力制约是根治腐败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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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9日18:56

来源：搜狐财经作者：刘军宁

原标题 [刘军宁：权力制约是根治腐败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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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在什么制度下，任何人一旦掌权都容易变得腐败。如果对权力没有制约，贪权之欲会驱使掌权者攫取更多的权力，因而滥用权力也就随之成为必然

　　孔子：治人者的贪欲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种贪欲一旦失控，不仅带来内乱，而且带来战乱。

　　老子：战争通常也是贪权的结果。统治者置民众的生死于不顾，追求更大领地所带来的统治范围，结果就会战争连年不断。统治者放纵欲望、与民争利，与国争土，贪婪无厌，其结果必然是天下无道，然后是统治者无力回天，王朝覆灭。所以，贪权是执政者的贪欲中最要加以防范的。

　　孔子：您为什么不批评贪财之恶？

　　老子：贪财是私人的事情。相对于贪权，贪财是小恶，除非是拿手中的公共权力去贪财。贪权比贪财更可怕。贪权的人通常也贪财，也可能很“廉洁”，甚至不爱财。但是贪权的后果却是灾难性的。权力具有工具性，它既是贪欲的对象，又是实现掌权者实现其他贪欲的手段。把权力限制住了，解决贪财贪色等问题就比较简单了。

　　孔子：我个人更注重道德问题，对纯粹的政治问题没有太注意。

　　老子：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在逻辑上，权力具有善恶潜能的对称性。行大善的权力也是行大恶的权力，这两边是对称的。就是说，权力越大，能行的善也越大，能行的恶也越大。但是，考虑人性中潜在的恶端，权力越大，被用来作恶的可行性也越大。所以，在历史与现实中，极大的权力反而作了极大的恶，我从未见过极权带来极善的先例。所以，最安全的办法是对政府的权力，执政者的权力欲加以有效的限制，不让其无限膨胀，以此来改变权力的善恶对称性，通过限制权力来让行善的权力大于作恶的权力。

　　孔子：我也一直在呼吁，希望治国者们能率先垂范，廉洁自律。现在看来，仅仅靠道德自觉是不够的。即使有一些人在一开始很自觉，最终都将很不自觉。

　　老子：为什么要限制政府与执政者的权力？这是由政府和权力的本性决定的。政府组织一旦产生，掌权者就会自然而然地追求自己的利益。只有压缩政治空间，实行广泛的自治，变政府的作为为民众的作为，实行彻底的无为而治，才能将政府作恶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有道的政治制度，其优越性就在于，它能够控制和收缩政治之恶，限制执政者的权力欲与政府权力的膨胀。政府的权力范围越小，民间的自治范围就越大。反之亦然。

　　孔子：怎样才能对权力加以有效限制呢？

　　老子：如果政府是全能的，就应该放大它的权力，如果政府不是全能的，就应该分立、限制、制衡政府的权力。只有权力制衡才能限制掌权者对权力的贪婪。

　　孔子：您是要说三权分立吧？虽然三权分立有助于防止腐败，但是，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腐败，搞三权分立的国家，不是也经常出现腐败丑闻吗？

　　老子：各国都有腐败，或者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因此也就免不了有腐败。但是不同制度下，腐败的性质与程序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你也明白。与分权相比，你们儒家一直对集权格外青睐。你为什么不喜欢三权分立？

　　孔子：因为我喜欢王权，喜欢王权至高无上至大无边。我知道这个看法在今天听起来有些不合时宜。我是看到教科书上说，三权分立最初是针对王权的，是分散王权、削弱王权的。我怕王权削弱会导致犯上作乱。

　　老子：还有什么理由吗？

　　孔子：还有就是我相信人性本善，如果有明君贤臣，就根本不需要什么三权分立。

　　老子：对于人性，我与你的看法相反。三权分立所基于的人性论，是对政治家的人性的绝对不信任。这种人性论认为，人都是不可信的，人的本质是自私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人总是无节制地追求金钱、地位和权力，有权在手的人在这些方面更是变本加厉。在政治生活中，人类，尤其是掌权者，抗拒权力的诱惑的能力很差；任何自我约束的“德行”和“理性”都是不可靠的。分权是人性的必要，人性本来贪婪，而且还能用理性能力去为满足自己的贪婪服务。所以必须用制度对权力和权力欲加以制约。于是就有了各种分权和制衡的理论和实践。三权分立、相互制衡，是指在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中，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这三种国家权利分别由三个不同的国家机关掌控，相互独立，相互制衡。

　　孔子：三权分立是西方的东西，是西方文化的产物。中国是中国，西方是西方。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不能丢。我担心它在中国水土不服。再说，中国有自己的三权分立，比如“三公九卿”和“三省六部制”。

　　老子：分权制衡是人类在政治领域对天道的最重要的发现之一，没有东西方之分。在东方，暴政是害物，在西方，暴政也是害物。因此，防范与消除暴政，没有东西方之分。暴政是失衡的政治体制，它内部的权力过于集中，而且不受制衡。符合天道的秩序是均衡的，因此政治体制内部的权力分配也必须是均衡的，避免权力过于集中。如果把权力集中于一人、一个家族、一个团体、一个机构的手中，结果必然是通向腐败与暴政，而腐败与暴政是违背天道的。因此，为了落实天道，必须防止国家机器的任何部门过分做大，防止权力过分集中。

　　孔子：为什么要限制权力？如何限制权力？

　　老子：限制权力有三种途径：一是用宪法和法律来规范权力，二是用权力来制衡权力，三是通过公民与民间力量来监督权力。而且这三种途径也是交织下在一起的。以分权为例：首先要有法律对分权作出规定，有授权的内容和对权力边界的勘定，分权制衡的落实情况也离不开社会的监督。目前为止，人类找到的最有效的制衡权力的手段，就是宪政法治下的三权分立制约平衡，简称分权制衡。分权制衡是相关的两件事。“三权分立”是制度安排，其原则是“分权制衡”。

　　孔子：为什么是三分，不是四分五分？分的越多岂不是越好？

　　老子：三权是人类通过对政治领域的天道长期发现的，不是可以任意更改或创新的。一个政治体制也是建立在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的三权鼎立基础上，而且三权之间配重合理，相互制约，该国的政治体制与政治生活就是相对稳定的，就能实现长治久安，也不存在什么犯上作乱。否则，这个国家就会定期陷入乱局。自亚里士多德以来的研究与人类的政治经验表明，在这三权之间，做任何的集中或合并都是十分危险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把这三权再细分成更多的权力是多余的，就像动物，并不是腿越多，跑的就越快。五权宪法中的考试权与检察权，在我看来，是画蛇添足。如果你见到一头牛有六条腿，那一定有两条腿是多余的。三权分立，减之则少，增之则多。

　　孔子：您的意思是说，三权分立是天道，分权制衡是天意？

　　老子：分权制衡是有道的社会所必须的。不论在什么制度下，任何人一旦掌权都容易变得腐败。天下的暴政靠的都是集权，没有一个专制暴政是建立在分权制衡基础上的。因此，如果对权力没有制约，贪权之欲会驱使掌权者攫取更多的权力，因而滥用权力也就随之成为必然。

　　以下这三个结论，在我看来，是政治领域中的不证自明的天道：第一，只要有权就必然会腐败，极端的权力必然极端腐败（有权必腐，极权极腐）；第二，当行政权与司法权合一的时候，当立法权与行政权合一的时候，专制就开张了；第三，对野心，必须用野心来对抗；对权力，必须用权力来制衡！一个国家政治生活与政治制度要想符合并顺应天道，对第一条的定理，必须承认，对第二条的铁律，必须避开，对第三条的原理，必须加以落实。这三条的结合就是：三权分立，制约平衡。

　　天道章句之四十六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多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天下有道，道行天下

　　国泰民安，战马变家驹；

　　天下无道，天下失道

　　战乱不息，孕驹也充军。

　　对统治者来说，

　　罪孽莫大于放纵权欲。

　　祸乱莫大于与民争利。，

　　咎殃莫大于贪婪无厌。

　　所以，

　　以知足节制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