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城中村改造，猎德经验难能可贵

　　社论

　　一波三折的广州猎德村改造事宜获得重要进展。该村经济发展公司草拟的改造方案目前已被区政府批准，正在上报市政府批复。一旦这个颇多变通、颇多大胆做法的方案得到许可，城中村猎德的再造工程就可以实质上启动。

广州尤其是繁华城区的城中村改造一度因各种分歧停滞，猎德村的新消息不亚于一个兴奋点，它不仅为推动这一进程提供了标本，也意味着这项僵持已久的工作得以破局，逐步走出迷航。

　　在改造方案中，争议最大的拆迁补偿历经协商，许多核心条款有了大胆突破。猎德村总体的补偿原则是“拆一补一”，即拆1平米就补回1平米，以四层为上限，实施阶梯式安置。曾在改造中争执不下的违章建筑，也优先享受补偿安排，框架结构房给予每平米1000元的材料补偿。如果村民需要增加安置面积，将按照每平米3500元的单价购买。除了村民个人补偿安置部分，猎德村还将在保留的专属用地内，建设一座酒店，作为集体经济发展的支撑项目，为村民获得长期分红奠定稳定来源。

　　广州有138个城中村，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针对它们的城市化始终处在难以驾驭的态势。城中村改造面临重重障碍，其中，村民的获利预期和改造所供应的承诺往往难以调和，以此形成的利益格局复杂繁芜，这让任何改造的欲望都面临政策救济不足的严重考验。猎德村的新进展，并没有消除各种利益中心，但它的可贵之处在于，能够将多种利益诉求归拢在一起，在集体土地和国有征地之间有进有退，有取有舍，体现了现实情势下的灵活手段。根据改造方案所透露的内容，猎德村民的谋利冲动是受到保护的，只是被限定在合适的范围内。如此，社会改造的进入也被赋予有效途径，其参与的动力被激活。

　　但猎德村的模式是能够复制的吗？猎德是一个特例，它处在广州规划中的CBD黄金地带，它的规模适中，违建的情况相比其他城中村要好很多。为了实现完整的中心规划，让广州的CBD真正成形，政府对猎德的改造决心始终紧迫，这为利益各方的谈判创造了弹性较大的空间。简言之，城中村之间存在着差距很大的级差地租，村民自治体的执行力也有强有弱，村民谋利的预期相距较大——诸如此类的差别让猎德模式在复制时遭遇变数，恐难为广州的城中村改造提供标准模本。但抛开具体条款不谈，从中产生的猎德经验仍值得改造者总结。

　　作为一个特征，城中村改造有着严重的利益分歧，但猎德村的进展证明，严重分歧之下仍能形成有效合作的关系。而要形成这一合作关系，有些要素是必要的，比如改造原则的优化，有效确立改造的自治主体，以及持续的改造动力。政府对城中村的改造，应将它谨慎地区别于旧城改造。政府要摒弃单方面主导拆迁的做法，把村民作为谈判桌上的利益主体加以尊重。目前的积极变化是，城中村居民越来越认同改造的大趋势，如果能够宽容地看待村民的“要价”，以柔韧、灵活的政策应对，虽可能影响改造的前期效率，但对于提高改造的长远效率非常有益。

　　像猎德村这样，该村经济发展公司是有效的村民自治主体，代言村民的整体利益，这为政府的改造欲求提供了合适的谈判对象，免于陷入“一对一”谈判格局。现实地看，城中村具有话事权的自治体，既可以清晰地表达村民的要求，也可以节省政府谈判的耗费，加快整个进程。在猎德村改造中，大量解释、说明、说服工作是由经济发展公司完成的，它的地方权威性可以有效协调内部纷争，减少谈判中的干扰。当然，猎德经济发展公司并没有成为政府的“助手”，其协调合作的能量不可轻视。

　　城中村改造就是利益尖锐化、明朗化的过程，村民的任何请求都不该被预判为无理取闹。包括政府在内的各方，要通过平等对话，辨别和磋商主要利益诉求的合理边界。政府有责任提供大的合作框架，抓住城市发展所带来的改造契机，辅以耐心的工作，不回避矛盾，也不让矛盾自行蔓延，从而维系城中村改造的谈判进程，并勉力为之。这其中饱含着城中村改造的施政策略、勇气及智慧。

　　不存在其利益无限扩张的村落，政府和城中村居民间的博弈也并非高深莫测，城市空间的全部规划有赖于双方协作、谈判的质量。猎德村“破冰”的启发或许就在于此，希望这一切能够为更多的改造提供默契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