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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缺乏真正的、严格意义上的商业研究机构,无法独立地提出意见。其次,国内很多机构的操作者,都是多重代理链条后的那个控制者,而不是责任人,不需要对最后的结果负责
大约从2005年开始,全球期货交易市场中大宗商品的价格波动就令人瞩目,有研究者曾经就此撰文说:“期货交易带有了一些金融性质。”
这句话要深入理解,其实并不是怎么好懂。因为期货交易在传统上是形成现货价格的一种指导机制,它与现货交易是有相互影响作用的。另外,期货交易在临近交割时是可以交实货的,如果期货价格太高,生产者可以交实货进入市场。所以数年以来一直持续走高的期货价格,令人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数年下来,我们必须承认,在西方成熟市场经济里,价格的波动也许比一千个学者的预计都要准确。事后来看,所谓“期货交易带有了一些金融性质”,是指由于整个市场预期实物要涨价,所以资金持续进入期货市场里买商品,从而导致多种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更重要的是,这种上涨是可以自我复制的,投机者因为看到价格上涨而追入,导致价格进一步上涨,最后维持在泡沫水平上居高不下。不仅如此,期货交易的价格上涨还导致了现货交易的变化,其内在的规律也是一样,因为期货价格上涨改变了参与者的预期,使农民囤粮、矿山囤有色金属、收藏者们开始囤积金银……现货供需关系因而发生改变,所以价格也开始大幅波动。
市场之敏感,在于这种价格的波动比真实世界里的金融危机来得早得多。从时间上看,美国真实的金融危机在2008年发生,晚于期货市场价格波动三年以上。
西方投机者们是先知吗?其实也未必,他们只不过是清醒一点罢了。因为美国金融危机的根源是明摆着的:债务居高不上,而制造业空洞化,未来靠美国自己赚钱还债的可能性已经很小,那么接下来就是美元下跌,信用下降。如果我们从如此宏观的角度看,期货市场的价格波动,是一个很合理的结果,只不过市场的波动比较提前而已。
这当然是过去的事情了。最新的动向是,大宗商品的价格开始大幅度的回落,而中国买家则开始大手买入。那么这背后又是什么逻辑呢?
如果我们注意观察,会发现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动向:以美国为核心的西方民主体制,对经济的自我修复机制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它正好包括了美国重新对制造业开始重视,对富人开始征税,重新设置对美国以外的商品的关税,以及形成贸易中的非关税壁垒。换句话说,由于经济中的一系列信号不好,欧美国家开始从放任自由的经济运行状态,重新回到政府适度干预经济的凯恩斯体系中来。而大宗商品的回落和西方股市的上涨,正是对这种宏观经济政策的良好回应。如果说,2005年商品期货中有大量资金是因为要避开货币贬值而买入商品的话,那么现在,它们要退出了。
这种经济政策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来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欧美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结束,意味着中国商品进入西方市场的门槛会更高。可以预期的是,这样的结果会使得国内工业生产的出口战略在未来更靠不住。正因如此,中国中央政府已经开始倡导企业走向内需市场。
但是这种经济上的传导机制,却在所谓的中国买家那里受阻了。可以预见的是,大量国内商业机构,在未来仍然会买入全球金融市场里的商品期货,以期投机博利。
为什么会这样呢?首先是因为国内缺乏真正的、严格意义上的商业研究机构,无法独立地提出意见。在市场发生变动之时,人的原始冲动在于预期它会回到原来状态。比如说现在价格下跌了,普通人就认为它还会涨回去。只有靠强烈的自律和外界不断的提醒,才会使这种冲动得到平抑。而国内有这样的深入研究的机构吗?
其次,国内很多机构的操作者,都是多重代理链条后的那个控制者,而不是一个责任人,不需要对最后的结果负责。比如说,中国航油当年因操作期货失误的陈久霖。如果从责任的角度看,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对中国航油公司盈亏负责的人,但事实上,中国航油的盈亏跟陈久霖这个人毫无关系。所以我们可以预期,陈久霖会更多地坚持自己的意见,而不会把账面上的亏损与自己的责任联系起来。他果然这么做了,直到整个公司根本无法承担亏损为止。
今年五月,陈久霖出狱了。不过由于整个国内机制未改,所以他会看到也许更多的人将步他的后尘。
(作者系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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